因算命先生说她身上煞气重,唯有与死人一起才养得活,暮老便求了知县大人,三岁便将她带在身边出入城里停尸的义庄,将一身验尸的本事都传了她。
说来也奇,自打暮老带着女儿去义庄,咱们县里凡是出了案子,没有破不了的!
这案子破得多了,知县大人的官声自然就高了,这些年来咱们这儿的知县,没有不升官的!
县城里的人都说,这位暮姑娘煞气重,许是阴司判官转世,虽惧她惧得很,倒也敬得很。
连知县大人都由着她出入公衙,俨然便是衙门里的女仵作。”
幼童听得入了迷,觉得这故事比娘睡前讲的好听多了。
身旁老人轻快起来的语气却又沉了下来,叹道:“唉!
即便如此,暮姑娘到底是女子。
她这等出身,这等传闻,只怕日后难以嫁个好人家。
可怜了她一张好容颜,颇似她那故去的娘亲。”
“好容颜?有多好?比村里阿秀姐还要好吗?”
幼童好奇问。
老人笑了笑,摸摸孙子的头,“等人来了,一见便知。”
六月江南,正是雨时。
半夜里刚下过雨,清早天晴了不多时,便又飘起雨来。
江南烟雨,覆了村前曲路,蒙蒙雨雾里,依稀有人来。
等候的村人齐望向村口,幼童撑着伞,兴奋地钻去最前头,踮脚望着路尽头。
路尽头,来人行得缓,风低起,雾轻笼,裙角素白。
一枝油伞,半遮了面容,执伞的一截皓腕凝霜胜雪,伞上青竹独枝,雨珠落如玉翠。
天地静,独留雨声。
来人行至屋前,村人想起她阴司判官的名号,呼啦一声散开,目光果真是有惧有敬,看着她收起油伞,望向屋内。
伞收起,幼童忽地瞪大眼。
只见少女静立雨中,碧玉年华,翠竹青簪,绾一段青丝,风拂过,脊背挺如玉竹,风姿清卓。
那容颜,一笔难述,只觉世间唯有这样一副容颜,才可衬得住这样一身清卓风姿。
当真是雨中人似竹,皓腕凝霜雪。
风姿清卓绝,佳人世无双。
人间只道君子如竹,未曾想,世间竟有女子有此风姿。
村中人淳朴,不识文墨,亦不懂赞美,但便是村中幼童也能看得出,与眼前少女相较,村中阿秀的好容颜不过是脂粉颜色。
风似休住,人群寂寂。
房檐下三位老者已起身,正欲迎出,少女先一步对三位老者礼道:“三位族老。”
她声音虽淡,雨中却别有一番清音。
三位老者见她礼数周全,却不敢托大,忙请道:“多谢暮姑娘雨天来此,赵大宝家的事,想必你路上已听说了。
人已放到屋中地上,快请进去瞧瞧吧。”
暮青颔首,抬脚走进院中,人进了屋,院中留下淡淡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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