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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小说网 www.34txt.com,宕子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多的阔人,婢妾成行的富翁,乱离时候,照顾不到,一遇“逆兵”(或是“天兵”),就无法可想。只得救了自己,请别人都做烈女;变成烈女“逆兵”便不要了。他便待事定以后,慢慢回来,称赞几句。”提倡贞节的力度的加大,若正面文章反面看,从另一个方面则表示出不贞的人一定较之以前要多得多,老子曰:“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同时,可以见出压抑女性的有些教条在民间的影响力己大不如以前了。

    而在思想界,以李贽为代表的一批思想家对以程朱理学为代表的“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禁欲主义进行了猛烈的批判。其焚书•答邓石阳书曰:“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对人的欲望给与了充分的肯定。对于女子,焚书•答以女人学道为短见书说:“余窃谓欲论见之长短者当如此,不可止以妇人之见为见短也。故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则可,谓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又岂可乎?”那个时代,是个人欲横流的朝代,肉的觉醒的时代,或者说肉对灵的反拨的时代。

    在这种时代,产生潘金莲这种女子,是很自然的。然而,在金瓶梅里却处处流露出作者对女性的偏见。全书一开头就大讲“丈夫心肠如铁石,气概贯虹晲,不免屈志于女人。”大讲刘邦、项羽,这样的盖世英雄“只因撞着,虞姬、戚氏”就都完了。在第四回的开头,则有:“酒色端能误国邦,由来美色陷忠良。封因坦己宗祧失,吴为西施社稷亡。自爱青春行处乐,岂知红粉笑中枪?武松已杀贪淫妇,莫向东风怨彼苍。”其他见于书中的诸如“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自可,最毒妇人心”“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水性从来是水流,背夫常与外人偷”“休爱绿鬃美朱颜,少贪红粉翠花钿。损身害命多娇态,倾国倾城色更鲜”这些语言,几乎就是女人祸水论的不同版本。然而,我并不想从作者本人对女人态度入手来讨论潘金莲是否是“淫妇”的问题,也并不愿与人争论潘金莲是或不是“淫妇”我只是想通过对潘金莲的生活史的分析,将潘金莲还原成真正的人,我的口号是“让人还原成人”至于断语,则不妨由读者们自己下。

    潘金莲出身寒微:“这潘金莲却是南门外潘裁的女儿,排行六姐。因他自幼生得有些姿色,缠得一双好小脚儿,因此小名金莲。父亲死了,做娘的度因日不过,从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梳一个缠髻儿,着一件扣身衫子,做张做势,乔模乔样。况他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五,就会描鸾刺绣,品竹弹丝,又会一手琵琶。后王招宣死了,潘妈妈争将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她从小儿所受的教育,只是想把她培养成男子的纯粹的玩物,主子是按照艺妓的范式调教她的,并不是叫她成为一个淑女,所以受各种束缚人性的教条的影响比之所谓的大家闺秀,反倒来得少。而她在王招宣家所耳濡目染的一切,无疑加速了她肉体的觉醒。弗洛伊德在自我与本能中指出:“自我首先是一个肉体的自我,它不仅在外表是一个实在物,而且它还是自身外表的设计者。”在她的自我的建构中,超我的道德原则不足以抑制本我的快乐原则,而且她所处的环境与她所受的教育以及她的社会地位使她的本我也找不到升华的途径。在这里,我们要注意到她的“一双好小脚儿”在潘,那是她引以自豪的物件,然而,在客观上,由于小脚的限制,她只能生活在有限的生存空间里,局限于内室后院之中,盖小脚不耐远行也。元代文人伊世珍嫏嬛记记述,有人问自己的母亲:“富贵家(不是一般贩夫走卒之家)女子缠足原因何在?”他母亲回答:“吾闻圣人立女,而使之不轻举也,是以裹其足。故所居不过闺阁之内。”女儿经上有这样的话:“为甚事,缠了足?不是好看如弓曲,恐她轻走出房门,千缠万裹来拘束。”说明白了,就是让妇女行动艰难,防止她们不安于室,而轻易出走。女子的缠足,起源颇晚。张邦基的墨庄漫录说:“妇人之缠足,起于近世。”陶宗仪南村辍耕录,说:“扎脚自五代以来方为之。如熙宁、元丰以前,人犹为之者少。近年则人相效,以不为者为可耻也。”缠足是一种摧残身体的行为,为什么女子引小脚以自豪呢?答曰:“只是为了讨男子的喜欢罢了。”袁枚随园诗话曾谈到一大脚妇人,对讥讽者以诗做答:“三寸金莲古所无,观音大士赤双趺。不知缠足从何起?起自人间大丈夫。”

    潘金莲的被张大户收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没有写得很具体,但我想潘未必就是很情愿的,大约不外是一种纯粹的“寄饮食于男女”的行为罢了,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是也。周作人先生瓜豆集•尾久事件有一段云:

    “古人云,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是有理解的一句名言,实亦是常识。但是这个原是离之则双美,合之则双伤,各有其轨道的,奈何寄饮食于男女之中,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这种办法真是非普通兽类所能想得出来的了。”

    我们可以她对武大郎的态度为证:

    “原来这金莲自嫁武大,见他一味老实,人物猥琐,甚是憎嫌,常与他合气。报怨大户:‘普天世界断生了男子,何故将我嫁与这样个货!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只是一味吃酒,着紧处却是锥钯也不动。奴端的悄世里悔气,却嫁了他!是好苦也!’常无人处,唱个山坡羊为证:

    想当初,姻缘错配,奴把你当男儿汉看觑。不是奴自己夸奖,他乌鸦怎配鸾凤对!奴真金子埋在土里,他是块高号铜,怎与俺金色比!他本是块顽石,有甚福抱着我羊脂玉体!好似粪土上长出灵芝。奈何,随他怎样,到底奴心不美。听知:奴是块金砖,怎比泥土基!”

    这张大户“年约六旬之上”己经老丑,除了有钱,比起“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郞,想来也强不了多少。而潘正是青春年少,情窦初开,性欲旺盛,有如“姹紫嫣红开遍”却“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潘金莲的性的欲望不能得着满足,是当然的。女人有性欲,而且应该得到正常的满足,这根本算不得过分。在潘金莲,并没有很强的道德的力量抑制没有得到充分满足的性的冲动,故总有一天,积蓄的力比多会喷薄而出,象火山般地泛滥,毁灭别人,最后也毁灭了自己。

    我们再来看潘金莲眼里武松的形象:

    “看了武松身材凛凛,相貌堂堂,身上恰好似有千百斤气力。——不然,如何打得那大虫。心里思量道:“一母所生的兄弟,又这般长大,人物壮健,奴若嫁得这个,胡乱也罢了。你看我家那身不满尺的丁树,三分似人,七分似鬼,奴那世里遭瘟,直到如今!据看武松又好力气,何不叫他搬来我家住?誰想这段姻缘,却在这里!”

    张竹坡评金瓶梅以武二郞为潘的意中人,想来大致不错。“奴若嫁得这个,胡乱也罢了。”中国传统的女子,对自己的意中人的爱,大底比较含蓄,如往往称呼对方为怨家,或死鬼什么的。即使象潘这样的所谓“淫妇”对自己的意中人,也表现为某种程度的含蓄。“胡乱也罢了”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也还过得去”这种话即便是在现在,也是中国女子对自己情人的一种比较高的评价。武松的出现,加剧了潘对自己婚姻的不满感,将她的欲望激发到了极致,在地下奔突的岩浆似乎找到了突破口,就要爆发出来了,地却碰上了武松这块坚硬的岩石。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纸,男追女,隔堵墙。象潘这样美丽风骚的女子,若不是武松的嫂嫂,他未必是禁得起这种诱惑的。对于武松而言,拒绝嫂嫂的勾引,虽然压抑了自己的本能,却能获得一种道德上的满足;而在潘金莲,不但大大地伤了她的自尊,给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感情真空,而且,为她以后走向性的放纵,异化为肉欲的奴隶蓄积了足够强大的势能。马尔库塞曰:“整个身体都成了力比多贯注的对象,成了可以享受的东西,成了快乐的工具。”爱情既然得不到满足,她不得不寻找一种替代品,这在潘金莲,还只是潜意识的,因为这时她似乎不再反抗,己经安于现状了:

    “原来武松去后,武大每日只是晏出早归,到家便关门。那妇人气生气死,和他合了几场气。落后闹惯了,自此妇人约莫武大归来时分,先自去收帘子,关上大门。武大见了,心里自也暗喜,寻思道:‘恁的却不好?’有诗为证:慎事关门并早归,眼前恩爱隔崔嵬。春心一点如丝乱,任锁牢笼总是虚。”这时西门庆出现了:

    “妇人正手里拿着叉竿放帘子,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妇人手擎不牢,不端不正却打在那人头上。妇人便慌忙陪笑,把眼看那人,也有二十五六年纪,生得十分浮浪。头上戴着缨子帽儿,金铃珑簪儿,金井玉栏杆圈儿;长腰才,身穿绿罗褶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越显出张生般庞儿,潘安的貌儿。可意的人儿,风风流流从帘子下丢与奴个眼色儿。”

    那些温暖的身体

    在一起闪光

    在黑暗里

    那手滑向

    肉体的

    中央

    肌肤抖颤

    在快乐里

    那灵魂快乐地

    来到眼前——

    是的,是的

    那就是

    我需求的东西

    我总想要的东西

    我总想

    回到

    我所从来的

    肉体中去。  ——艾伦•金斯堡:歌

    潘金莲直觉到填补她感情真空的东西己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了:“当时妇人见了那人生的风流浮浪,语言甜净,更加几留恋:‘倒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他若没我情意时,临去也不回头七八遍了。’”有人说:“在封建文化、伦理的笼盖下,女性的人生命运,不是痛苦便是罪恶。”为了摆脱痛苦,除了走向堕落与罪恶,似乎别无他途。然而,若是没有西门庆的勾引,潘金莲大约仍然还是要生活在那种不死不活的状态之中。“当一切外在的理想、意义和价值都破灭之后,或许,肉体成了惟一的真实。”

    对于潘金莲的谋死武大,我们该做何评价呢?我们不能不看到,虽然执行谋杀的是潘金莲,但导演这一切的却是王婆,幕后的支持者是西门庆,否则,潘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武大是潘痛苦的根源,代表着夫权与对潘生命力的压抑。武大人物猥琐,性格懦弱,这样一个男子,确实也配不上潘金莲,故潘也不可能对他有什么感情。稍有一点自知之明,他得知潘金莲与西门庆的事儿后,都不应该去捉奸的。强扭的瓜儿不甜,何不痛快地给她一纸休书,还她个自由之身。然而他去了,其实他对潘金莲也未必有什么感情,潘只不过是他泄欲的工具,他所维护的,只是抽象的夫权的尊严或者说不过是他可怜的男人的自尊,因为夫权在他实在也只是可买卖的东西。他对潘金莲与张大户的关系何尝不知,书上说“这武大自从娶了金莲,大户甚是看顾他。若武大没本钱做炊饼,大户私与他银两。武大若挑担儿出去,大户候无人,便踅入房中与金莲厮会。武大虽一时撞见,原是他的行货,不敢声言。朝来暮往,也有多时。”为什么他不去捉奸呢?原来张是他的恩主,不时地接济他一点银子。若是西门庆也如此这般,大约他也不会在意他是否侵犯了自己的夫权罢。说起来,武大的生活方式实在是也有点“寄饮食于男女”的味道。武大一去捉奸,便注定了他的死亡,因为他对自己的社会地位与生存环境缺乏必要的了解:西门庆虽然侵犯了他的夫权,而他却触犯了西门庆的特权。在封建男权社会里,男对女,主对奴,上对下,其实是有着双重的道德标准的。如对贞节的提倡,大底只是要求本阶层的妇女的贞节,对于下层的妇女,却并不怎么要求,甚至于逼良为娼,以满足自己的性欲。贞节的妇女,在性的活动中,受着各种教条的束缚,处于被动的地位,大约不能很好地满足她们丈夫的性欲,所以,必须以娼妓制度与一夫多妻制为其补充。嫖经曰:“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可见中国男子对女子的态度,是希望自己的妻子守贞,而别人的妻子都不贞。故在传统的中国社会中,女性常常被分为两类:贞女和荡妇。向良喜先生分析说:“贞女是一种决不能让男人引起任何性欲的‘女神’形象,它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这是所有男人首要选择的女性形象,因为这种女人代表着传统的形象,代表着男人的脸面,甚至可以给男人们带来荣耀。这样的女人,除了在传宗接代中能引起男人的目光,获得男人的宠爱外,是只能看,而不会满足男人的任何乐趣的,所以也是不再具有任何价值的。因为男人都是比较贱的,他们盼望着娶到中国传统社会标本式的女人,而他们的眼睛盯着的却是那种野性十足的女人。在她们身上,他们才能表现自己十足的男性魅力和征服力,他们通过自己的随心所欲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性的满足,而这些感觉他们没办法在那种传统的女人身上找到。而这种女人注定要成为荡妇,她们妖冶动人,私下里备受男人青睐,但在完事之后,就要开始承受着男人轻佻的目光,落个不齿的名声。”

    比起古西腊美迪亚的杀子,国人或许更不能容忍的是潘金莲的杀夫。因为美迪亚杀子是因为妒忌,因为忒修斯的忘恩负义,而国人的心理则最痛恨忘恩负义的人了。中国虽然多的是弃妇,但民间对于弃妇多少有点同情的心理,只要她同时也是“节妇”中国文学中有关“弃妇”的诗文或小说戏曲中,对弃妇的描写多着重于写弃妇之贤慧,从而见出男子的“负心”来,其实倒不如说见出男子的“忘恩负义”来,因为大底中国的夫妻有恩无爱,西洋的夫妻有爱无恩。而潘金莲的杀夫是为了通奸,为了满足个人的性欲,这在国人的心理上无论如都难以接受。中国人的眼里没有个人,不能理解女子也有正当的性的要求,而“淫乃万恶之渊薮也!”记得笔者读高中的时候,那已经是八十年代末期了,我们的班主任老师“教育”我们不要早恋,居然拿来了一本幼学琼林,告诉我们:“淫乃万恶之渊薮也!”可见这种思想在传统上是何等地根深蒂固。

    无庸讳言,潘金莲的性欲极强,但性欲的强烈与否,是个人自己的事,谈不上什么淫不淫,而且,对性欲的满足方式与手段,社会似不宜给予过多的干涉。在个人的性的满足中,只要是出于双方的自愿,不给对造成生理或心理或经济上的伤害,都是合理的。但潘金莲的所谓“淫荡”不能不说是西门庆培养出来的。西门庆纵欲无度,一妻五妾尚不足满足其近乎变态的性欲,又奸淫仆妇丫头,包占妓女私娼,勾搭官家太太。欲望过度地满足会走向它的反面,引起感觉的麻木,从而使欲望的进一步满足变得更加艰难。故西门庆不得不借助于各种淫器、春药、春宫,变换各种姿势,玩弄各种花样,甚至以虐待狂的方式以增加性刺激的强度。伊凡勃洛赫所著现时的性生活第二十一章是论淫虐狂的,有这样的话:

    “由长久继续的性欲过度而起的感觉木钝乃需要凶残之更强烈的刺激。正如大荡子或娼妇,这感觉的木钝发生一种他虐的倾向。”

    潘金莲只是西门庆的性玩物,而性是潘金莲固宠的手段,因为潘金莲在妻妾中的地位完全取决西门庆的好恶,而除了“性”潘金莲一无所有。为了讨好西门庆,潘金莲几乎到了吮疽舐痔,含羞忍辱亦在所不惜的地步:

    “妇人在房内浓施朱粉,复整新妆,薰香澡牝,正盼西门庆进他房来,满面笑容,向前替他脱衣解带,连忙叫春梅点茶与他吃了,打发上床歇宿。端的被窝中相挨素体,枕席上紧贴酥胸,妇人云雨之际,百媚俱生。西门庆抽拽之后,灵犀已透,睡不着,枕上把离言深讲。交接后,淫情未足,又从下替他品箫。这妇人只要拴西门庆之心,又况抛离了半月在家,久旷幽怀,淫情似火,得到身,恨不得钻入他腹中。将那话品弄了一夜,再不离口。西门庆要下床溺尿,妇人还不放,说道:“我的亲亲,你有多少尿,溺在奴口里,替你咽了罢,省的冷呵呵的,热身子下去冻着,倒值了多的。”西门庆听了,越发欢喜无已,叫道:“乖乖儿,谁似你这般疼我!”于是真个溺在妇人口内。妇人用口接着,慢慢一口一口都咽了。西门庆问道:“好吃不好吃?”金莲道:“略有些咸味儿。你有香茶与我些压压。”西门庆道:“香茶在我白绫袄内,你自家拿。”这妇人向床头拉过他袖子来,掏摸了几个放在口内,才罢。正是:

    侍臣不及相如渴,特赐金茎露一杯。

    看官听说:大抵妾妇之道,鼓惑其夫,无所不至,虽屈身忍辱,殆不为耻。若夫正室之妻,光明正大,岂肯为也!是夜,西门庆与妇人盘桓无度。”

    而潘金莲的喝尿,除了有讨好西门庆的因素外,不能不说可能也是一种受虐狂的倾向。对于受虐狂而言,其肉体上有一分不适,则精神上有一分快乐;肉体不适到极点,则精神上快乐到极点。据心理学家研究,受虐狂与虐待狂往往是二位一体的,这一点,我们从潘金莲的打迎儿、打秋菊、打狗,在西门庆脱阳之后病体难支(潘金莲晚夕不管好歹,还骑在他身上,倒浇蜡烛掇弄,死而复苏者数次。)的情况下仍然以他来发泄自己的性欲这些场景中得到印证。“西门庆放纵肉欲直到不知人生还有其他精神需求的地步,这时,他已堕落为肉欲的奴隶。潘金莲恰好是他的肉欲的外化,他弹精竭虑地役使潘金莲,反过来,他却被潘金莲所役使、成为潘金莲的泄欲工具,最后竞死在潘金莲的床上。”

    纵欲造成了欲望的正反馈式的“恶性循环”空虚要以更大的空虚来充实,最后导致系统的崩溃是必然的。潘金莲的恶毒与虐待狂的倾向,我想与此也是不无关系的。在纵欲与禁欲的关系上,我所服膺的是英国的蔼理斯。周作人雨天的书里曰:

    “蔼理斯排斥宗教的禁欲主义,但以为禁欲亦是人性之一分子;欢乐与节制二者并存,且不相反而实相成;人有禁欲的倾向,即所以防欢乐的过量,并即以增欢乐的程度。他在圣芳济与其他一篇论文中曾说,‘有人以此二者(即禁欲与耽溺)之一为其生活的唯一目的者,其人将在尚未生活之前早已死了。有人先将其一推至极端,再转而之他,其人才真能了解人生是什么,日后将被记念为模范的圣徒。但是始终尊重这二重理想者,那才是知生活法的明智的大师。一切生活是一个建设与破坏,一个取进与付出,一个永远的构成作用与分解作用的循环。要正当地生活,我们须得模仿大自然的豪华与其严肃。’他在上边又曾说道,‘生活之艺术,其方法只在于微妙地混和取与舍二者而已,’很能简明的说出这个意思。”

    写得够多了,谨以法国学者西蒙•波娃的话结束此文罢:

    “妇女被指责其他许多短处——诸如平庸、懒惰、琐碎、奴性等一一也正好表明了妇女一向被禁闭的事实。人们说妇女好逸恶劳,沉迷于内在的世界里,其实她是先就被关在那里的。女子之所以陶醉在玫瑰蜜饯和香水浴里,不过是因为她要打发时间而已。当女子在深闺里百无聊赖之际——不论是妓女或是良家妇女——她当然要找寻舒服和安逸;而且,若说她只晓得追求淫乐,实在是因为她的性快乐被剥夺了。女子的性欲得不到满足,又不能不侍候丑陋粗暴的男性,她于是在酱汁、令人陶醉的美酒、天鹅绒、柔和的水和阳光、闺中女友、或年轻的情人等等上寻求慰藉。男人若觉得女人只长身体不长脑袋,那是因为她的处境迫使她把她的动物本能视为极端重要。她并不比男性更富有肉欲感,她只不过将肉欲尽量扩充而已。性的快乐与撕裂的疼痛一样,代表令人昏眩的即时胜利;在那热烈的须臾间,未来和宇宙皆被否定;除了肉欲的火焰之外,一切外在事物均化为乌有;人唯有在这被奉扬的顷刻,才免于感到现实世界里的失意和挫折。然而,女子之所以珍惜此内在的胜利,也不过因‘内囿性’是她的天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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